“是呀，从火车上下来的人都这样说，小伙房里的买卖也不好。”
“你还听到什么消息呢？”
“有人传说日本兵占了北平，北平就是从前的北京。”
“总是没有好日子过的！”
乡下人抱怨一顿便走开了。
一九三五年的冬天是一个最冷的年头，整天刮着北风，气候十分严寒，路上的旅客渐渐地断绝了，从乡下赶来卖粮食的大车也很少。这时候小伙房里的营业越发显得萧条了，早晨烙的烧饼整天卖不出去，住店的人也极少，有的人跑到小伙房里站一站便走开了。乘火车的人只是问着火车开来的时间，而不肯轻易买一点东西吃。火车站上别的营业也不见得好。似乎路上行人的面孔都是愁苦的，垂着头，十分颓靡的样子。沙石照旧是落在洋瓦片上叮当地响，大风暴在旷野里呼啸，电线杆子在呜呜地鸣叫，一种幽怨的调子布满了人间。
屋子里很寂静，房门是长久地闭着，两扇方形的窗户已经陈旧不堪了，有几条木格子竟脱落下来，窗纸被煤火熏成乌黑色。光线十分暗淡，棚顶上的一片黑色似乎在向人们的头顶上垂坠着。在墙的一角熊熊地放着火光，人们的眼睛都被那熊熊的火光所吸引住了。有时候两个人在屋子里都沉默着不说话，焦灼地踱着脚步，人的影子在地上晃动着。